《囧妈》中的人物形象建构

——基于中国传统文化的视角解读

作者：彭楚钦

徐峥导演的电影《囧妈》在延续了“囧”系列的喜剧性、冒险性的同时，也加入了更多的主题思考，如家庭中的情感关系，个人的怀旧与梦想，现代社会的商业伦理等。在叙事艺术中，主题表达需要建立在具体的叙事承担者身上，因此，人物形象的建构是讲好故事的前提。基于中国传统文化的视角，我们发现，电影《囧妈》主要建构了德性形象、自然形象和日常形象三种人物形象。

《囧妈》海报

基于儒家文化的德性形象

儒家将修身作为“明德”的起点，即一个在道德上完备的人才可以齐家治国乃至平天下，这种道德的完备主要表现在人物的日常行为中，通过日常行为建构出主体的心灵美和身体美，塑造出人物德性形象的一面。

影片中，卢小花对儿子徐伊万无微不至的爱是中国万千母亲的写照，从火车上为儿子提前准备的各种用品，到一颗颗喂儿子吃下西红柿，再到看见儿子与陌生女人喝酒时的愤怒，都是中国传统中家长式的母亲形象，这一形象正是基于儒家文化中的“爱幼”的家庭伦理，即长辈对晚辈的爱护。除了对徐伊万日常生活百般关注，卢小花还十分关心儿子与儿媳关系，从一见到儿子徐伊万，就过问儿子与儿媳之间的情感状态，并且一直催着要孩子等等。

卢小花对儿子的关心是其德性形象建构的一方面，另一方面体现在对逝去丈夫的爱上，这一部分在影片中仅作为一种隐蔽的叙事进行讲述。旅途中，当儿子徐伊万与其矛盾冲突达到最大化时，儿子脱口而出：“爸爸就是被你这样逼死的。”愤怒之下的卢小花打了儿子一巴掌，并跑下了火车。这一情节可以看出，卢小花对丈夫是极其爱恋的，爱恋的表现就是对对方的尊重和维护。事实上，从争吵前徐伊万无意提到父亲时，卢小花就曾说过“不许对你爸不敬”，而徐伊万的“伊万”又恰是二人当年因电影《伊万的童年》而相爱而取。

电影中德性形象的建构还表现在徐伊万背母亲过冰河，妻子张璐对徐伊万的不断隐忍等。儒家文化强调爱人，倡导血亲人伦，影片中的每个人物都有其相符的一面，进而塑造出德性形象的一面。

《囧妈》剧照

基于道家文化的自然形象

道家讲求道法自然、无为而治，对人而言就是顺应自然，合乎本性。爱美是人的天性，合乎爱美就是合乎人的天性，通过表现人的天性塑造出人最自然的一面。卢小花千里迢迢赶赴莫斯科红星大剧院一展风采，结尾处，她对着镜子将自己的假发脱下，爱美之心始终伴随着这位花甲之年的老人。尤其是在红星大剧院，当观众开始离场，帷幕降到一半，卢小花只身一人在台上歌唱，被遮挡的面庞让人们更加集中倾听她的歌喉，最终让乐团自发为其伴奏，观众落座倾听，这一段落可谓是对人物自然形象建构的华彩篇章。

除却人物对追求外在美完成对天性的皈依，对情感关系的态度亦有体现。影片中，深陷婚姻泥沼的徐伊万在在火车上遇到了同样处于情感撕裂边缘的姑娘娜塔莎。娜塔莎先是吐槽男友，然后与徐伊万彻夜喝酒谈心，最后拉着徐伊万来到火车尾节车厢外，大胆地将男友送的订婚戒指抛弃。从娜塔莎一系列的行为体现中，透露出人的自然与洒脱，颇有道家“无为”的风格，也正是这种无所谓的态度，让娜塔莎再次遇到男友并冰释前嫌。

无论是卢小花从爱美的天性作为切入点，还是娜塔莎在情感关系中的洒脱处理，都暗合了道家思想中的自然之道，同时也建构出了人物各自自然形象的一面。

《囧妈》剧照

基于禅宗思想的日常形象

宗教作为一种意识形态，常常与日常生活保持一定的距离，但是禅宗却是以介入生活为教义的出发点，将生活中当头棒喝之后的开悟称为法喜或禅悦，审美感受讲究自在、随心、安乐。电影中，日常形象往往也是在一片迷离中被生命当头棒喝，人物的“顿悟”所塑造的。

《囧妈》叙事的出发点是徐伊万与妻子张璐的感情危机：张璐厌恶徐伊万的不修边幅，而徐伊万也受尽了张璐的控制，一戳击破的婚姻关系仅仅靠着情感上对母亲/婆婆卢小花的负责来维系；另一边，徐伊万与母亲在赶赴莫斯科的K3列车上不断升级的争吵，儿子希望母亲给予自己足够的自我空间，少一些控制对方的爱，母亲则希望儿子多花一些时间来陪自己，舒解年老的孤独。可以看到，在整个大家庭中，母亲、儿子、儿媳之间的关系已经呈现出焦灼的状态，也正如禅宗所说的“迷离”，这种状态的打破需要矛盾积累的爆发完成情感的宣泄，即生命中的当头棒喝，再次归于平静的人便是日常形象的人。

事实上，《囧妈》中妻子与丈夫矛盾虽然是叙事的出发点，但矛盾的解决依靠的却是母亲与儿子的彼此理解，而二者的理解建立在情感爆发的基础上。影片中，徐伊万与卢小花在火车上争吵不断，直到母子间的矛盾最终激化，母亲卢小花愤而出离，儿子徐伊万也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转而寻找母亲，在寻找的过程中遭遇野熊进一步将生命中的情感纠葛撕碎，在生命危险的边缘，彼此开始理解，发生“顿悟”。而徐伊万的“顿悟”，也恰恰解开了他与妻子张璐的矛盾，一段念白之后大家回归到自安的状态，进而呈现出彼此日常形象的一面。

儒释道是中国传统文化的大成，从德性形象、自然形象和日常形象对《囧妈》中人物塑造进行切分，也进一步佐证了影片创作者在中国传统文化上的集体无意识，“一种形成神话主题象征的人类思想的遗传倾向”（荣格语），显然这种倾向是中华文化的。但是也应该看到，纵使基于这样的中国传统文化的创作，《囧妈》依然在叙事、影像、美学等方面存在诸多拙劣的漏洞，实属遗憾。（彭楚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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